序(1 / 1)

三十年前,地球,釜山。

渔港弥漫着海腥味,渔船从漆黑海面返回,大量渔获被搬运上岸,在黄灯泡下筛选,发往不同地区。

“老三,这批东西哪来的?”

四十多岁的码头体夫蹲在岸头,手里捏着身旁男人递来的好烟,抽两口就低头看看烟嘴上的洋文。

“别问太多,少惹麻烦。”

身旁男人穿着一身得体西装,把烟头弹向漆黑海面,抬头看向右前方:“去催催他们快点搬货。”

岸边,七八个年轻后生正从渔船往下搬框,但框里的鱼却死气沉沉。

而且那边没打灯。

黑夜与海面融为一体,黑得像条无底沟壑,边界就是他们脚下的狭窄木板,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下去。

“好,我过去催催。”

中年体夫赔出笑脸,这西装男是他同乡,十年前也是个搬货的体夫,近两年做了些投机倒把的买卖发了财,出手阔绰一次就是大几千。

有些事看破不说破。

不就是给人偷渡点东西,从其他星球走航路回来,再从港口入境,为了钱啥都接,纯粹的下三滥买卖。

看他人模狗样拽得和二八万似得,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得吃枪子,或是沉在哪道阴沟底下泡了臭水……

“快搬,手脚利索点。”

体夫起身走到岸头船边,大声催了两句,顺手把白毛巾搭在其中一个后生身上,让他擦擦头上的汗。

后生抬头看了他一眼,搬货的渔船距离岸头不过十来米,刚才他和西装男说话自己隐约听了个大概。

‘搬一船货给三千,只给我们七个按普价分二百,真他妈有你的。’

后生心中不满。

再去船上搬货时,他趁着天黑没灯,把手插入鱼框,摸了摸深处的东西,四四方方的,似乎是铁盒子。

“干什么呢?”

“手老实点!”

身后忽然响起呵斥。

后生连忙抽手回头,找了一阵才看到,一个男人蹲在船顶上,明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这人却眼睛发亮目光炯炯,好像能看清所有细节。

‘老实你妈。’

后生暗骂一句。

你们身上的衣服手表和好烟是老实出来的?老实就是一辈子搬货的体夫,不老实才能挣大钱!

又搬了几轮,轮到最后两个鱼框时,后生背朝男人再次出手。

他瞅准时机,从框里摸出一个狭长铁盒子,用手指尖紧扣在鱼框内侧,缓慢滑进自己袖子,等装车的时候悄悄塞到路边的烂铁架子里。

后生的情绪极度紧张。

直到货车开走,西装男也开着高档车跟着离开,他才松了口气,拿着分到手的三十来块钱,说是肚子疼请假离开,后面的活也不干了。

‘老子这次发财了!’

后生取回盒子打开看了眼,面色激动地钻进一旁巷子,打算今晚就把东西卖了,明早直接买票回老家。

巷子幽深偏僻,基本没几个人影,除了亮着粉光的发廊开着,其他地方都是昏昏暗暗毫无人声。

走着走着,伴随一阵头疼,后生的视线突然模糊,眼前的色彩发灰,只能听到自己的压抑喘息声。

不知怎么的,他忽然回想起一双眼睛,来自那个蹲在船顶的男人,仿佛他就在自己背后看着自己。

扭头看去。

后面什么都没有。

深巷一片死寂,坑洼不平的地面聚着些脏水,倒映着发廊的粉色灯光,交叉口的路灯泛黄,杆子上面贴满货物走私或偷渡的小广告。

“不对,我怎么能自己卖?”

“我应该找个人替我卖,万一被查到,也是他替我受罪,我早跑了。”

后生打了个激灵。

他拖着身体朝港口返回,脚下越来越软,步伐愈加踉跄,刚出巷口就只得扶墙休息,弓着腰大口喘气。

啪嗒。

一滴血落到地上。

他视线模糊,看着那滴血在地上溅开,却认不出颜色,只当是汗水。

抬头看向港口。

一群人坐在光亮下等活,他跑了两步绕到暗处,想悄声招呼自己相熟的一人,让他与自己一起离开。

刚走没几步,他忽然胃口反酸,吐出大口酸水,腿一软瘫在地上。

离得近了他才看清。

吐的不是酸水,而是血!

“盒子,把它卖了,发财……”

用尽最后的力气,后生把怀中盒子掏出,用力往前一抛,落入人圈当中,静静躺在众人的视线里。

在岸头的昏黄灯泡下,沾着血的盒子磕开一个缝隙,露出一张泛黄残破的古卷,绘着一幅神秘海图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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